帶著鎖鏈的宣教士

《心版》編輯組


他有個傳奇式經歷:祖籍在朝鮮(北韓),出生於韓國(南朝鮮),青少年時成為美國公民,領受去中國傳福音的異象,經過裝備後去了中國。為了得到宣教基地,他帶領團隊繞著屬意的民居禱告四十天直到房東應允。上帝要他作宣教推動者,他便開創文化旅遊公司,帶領基督徒進到對外封鎖的朝鮮境內,敬拜讚美上帝,為當地人民祝福禱告。因為一時疏忽,他成了朝鮮當局階下囚,作為外交籌碼被重判15年徒刑,實際服刑兩年,成為韓戰後在朝鮮坐牢最長的美國人。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,他最終明白並順服上帝旨意,成為帶著鎖鏈的宣教士,看守士兵的牧者。他的經歷記載在自傳《未被遺忘》 (Not Forgotten by Kenneth Bae with Mark Tabb), 他的名字叫裴埈皓。

裴牧師接受CBCGB邀請,在2017年11月主持宣教和社關年會的主題講座。與會期間,《心版》同工請他講解從回應上帝呼召,到成為帶著鎖鏈的宣教士的心路歷程,藉以鼓勵預備弟兄姐妹做出信心的跨越,成為主耶穌和平福音的使者。我們也請他分享如何克服跨文化宣教事工的困難,以及他出獄之後的事工近況,以便有負擔的基督徒一同參與。以下是他的故事。

異象中國

1984年我16歲時,在韓國參加主題為“基督裡的異象(Vision in Christ)”的青少年營會。牧師邀請我們詢問上帝,祂要我們長大後從事什麼樣職業。之前我沒有做過這類禱告,所以我直接問上帝這個問題,祢要我今後做什麼?當時在我心中有個響亮的回答:“牧者”(韓文)。韓國不是個農牧國家,所以我覺得祂指的是牧師或者宣教士,這是祂的邀請。幾個月以後,我們全家搬來美國。我不是很願意,因為我不想在高中時離開朋友,但我沒有選擇。

1988年6月我高中畢業,暑期參加一個Campus Crusade(學園傳道會)的營會,當講員問誰願意去中國宣教時,我坐在最後一排,很清楚上帝的呼召,就走上台去。神用了四年時間先呼召我成為牧者,然後確定我的服事工場。營會後我回韓國探親訪友,在首爾的書店看到有關中國的書我都買了,一共70本(此前除了食物以外我對中國一無所知),只要書名裡有中國我都買,包括政治、歷史、宣教士生平等等。1988年9月我去俄勒岡上大學,身上除了衣服就是這些書。我在大學裡修中文,計畫在三年級作為交換學生去北京一年,預備宣教。

我進大學不久開始戀愛,然後結婚,我的計畫也改變了。因為要養家,大學兩年後我退學,去韓國工作了幾年,待遇不錯。但是上帝對我說,這不是你的方向,你要做牧者。祂最終說服我回到美國,白天工作,晚上在當地的聖經學院讀夜間課程,直到1995年畢業。

1996年,我參加在芝加哥惠頓學院的韓國普世宣教大會(Korean  World  Mission Conference),有四千名韓裔參加。我從加州沙加滿都飛去,想確定我的呼召是牧師還是宣教士,並選擇對口神學院。神在那裡給我的感動是宣教推動者(Mission Mobilizer),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。我當時的領會是,我去推動別人作宣教士,所以我應該成為牧師或為差傳機構工作,植堂,培訓宣教士,差派他們出去等等。

我在1997年進了注重培養牧師的盟約神學院(Covenant Seminary)。這期間如果有從中國來的宣教士,我都會去,包括開車五個小時去芝加哥聽他們的信息。我同時在一間韓國教會服事,邊上有家中餐館,四年中我一週在那裡吃五次。吃了兩年半以後,他們就不收我錢了,因為我帶很多客戶給他們,他們生意很好。我培訓宣教士時經常說,如果你喜歡吃的,你就可以成為宣教士。上帝讓我喜歡中國菜就是個例子。

2002年神學院畢業後,我去韓國作了一年的兒童事工宣教士。2003年回美國,在亞特蘭大作教導牧師有一年半時間,當中經歷家庭破裂。我的妻子有一些個人原因,決定離開我,我被迫辭去教會職務。分居七、八個月後,我邀請她和我一起去夏威夷,參加門徒培訓學校(Discipleship Training School,DTS,簡稱科拿)課程,試圖重建家庭,但是她拒絕了,並決定離婚。

我在2005年7月一個人去了科拿DTS,不是以宣教士的身份,而是一個經過離婚,心靈破碎的人,去接受治療。主用三個月醫治我,然後對我說,你試圖再度得到你妻子的心,但是你在乎我對你的心意嗎?你要追求我的國和我的義,這一切都要給你,你要去中國。我答應了,首先去中國短宣兩個月。回科拿後,從2006年初作為使命青年團(Youth with A Mission,YWAM)的同工服事了六個月,然後帶領一個短宣隊去中國。我的兒子Jonathan也和我同去,當時他15-16歲,媽媽剛結婚,和我住了一年後回去讀完高中。

走進朝鮮

2006年底我留在中國創立耶穌之家(J House)短宣基地,當時得到的呼召就是留在中國作長期宣教士。同去的短宣隊員幫助我啟動事工,有一個家庭和我同工五年,有不少團隊來參與短宣,二至三個月不等,如有人想留下更長時間也可以。耶穌之家有八間臥室,邊上還有兩個公寓單元,主要給短宣隊員提供住宿和敬拜培訓聯絡場所。後來我正式成立文化交流公司,附帶商務中心,在大連和丹東租借12個住家單元。後來有當地朋友告誡我,宣教機構使用“文化交流”的名稱不太穩妥,可能引起當局注意,所以我們把名字改成萬邦旅遊諮詢公司(Nations Tour)。我先後帶了300個世界各地的人進入朝鮮,讓他們親自站在朝鮮的土地上,禱告、敬拜,愛那裡的人,為當地人禱告,讓他們自己領受神的呼召,裝備成為宣教士或是支持宣教。

這就是上帝如何帶領我,從起初的呼召,最終在大連落實宣教推動事工的過程。事工屬於YWAM的一部分,正式名稱是中國為基督推動中心(China Mobilization Center for Christ),和中國移動電話(CMCC)的簡寫一樣。我被朝鮮當局拘禁後,中國境內的事工也停止運作。

《未被遺忘》發表後,朝鮮製作了YouTube視頻,指控我是猶大,說這是本“前囚犯撒謊的書”,因為他們的監獄“給我很好待遇,但我恩將仇報”。也寫威脅文章恐嚇我,說你已經把繩子繞在自己的脖子上,我們會找上你,等等。其實我書裡沒有指控他們,目的也不是攻擊他們政府。我只是描述我和身邊人的互動關係,以及上帝如何在困境中帶領我、保護我,實現祂對我的應許。當人們看這本書,讀到裡面人性化的故事,這個國家真實的歷史,他們會感受到朝鮮兩千五百萬人民是真實的,上帝是信實的。我在苦難中的經歷,幫助了不少人,影響到他們的生活,也讓他們更積極地為朝鮮人民禱告。

跨文化宣教

跨文化的宣教事工特別需要謙卑。如一個韓國宣教士去中國宣教,看不起鄉村的人,雖然嘴上不說,因為生活條件不一樣,他們的態度是否真誠,當地人能看出來。我們用腓立比書第二章中,耶穌謙卑的榜樣來提醒宣教士,不能只把經濟或是物質的援助給貧困地區,需要懷著謙卑的心去作。美國去的宣教士更需要注意,我們不能把自己的驕傲帶過去,所以需要恆切禱告。

跨文化宣教的另一個困難,是很難把政府和人民區分開。有時政府做的事,讓人比較難同情另一個國家的人民,比方因為二次大戰的傷害,去日本宣教對中國人可能很困難。我們必須以基督為中心,經常回到十字架邊上,想到耶穌為我們所做的犧牲,祂來到世上的目的就是十字架上的救贖。如果你愛神,你就會愛那些迫害你的人。所以我們必須具備的,第一是謙卑的心,第二是十字架(受苦)的心。

在囚禁的第一個月,神給我的話就是“為迫害你的人祝福”。所以每個早上當人來審問我,我真的就祝福他。雖然他們對我又喊又叫,我一直說,我是宣教士,是耶穌基督的使者,我要祝福你,為你禱告。他們後來態度也有改變,一些審訊官和公安局的人不會把我當作威脅。他們後來對我說,你如果不是美國人早出去了。我們和你沒有瓜葛,因為你的政府,你必須留在這裡,你是政治犧牲品。

我在中國也見過日本基督徒的和解事工(Reconciliation Ministry),有七、八個教會一起,專程去中國為日本在大戰中的暴行向中國人民道歉。他們一見面就行90度的日本禮,說我們為日本對中國的侵略,向中國人道歉,然後心裡的創傷才開始醫治。一些中國教會的長老說,我們以前為世界各國禱告,但從未為日本人民禱告。從今天開始,我們要為日本禱告。現在很多中國人在日本,也有不少宣教士在他們中間作福音工作。

尼希米禱告呼籲

我現在主要事工是幫助朝鮮難民,記念他們的遭遇,為他們禱告,幫助他們恢復和重建。我們的事工叫“尼希米百萬人禱告呼籲”(Nehemiah One Million Prayer Petition Campaign,www.pray4nk.org)。我們用7種語言,呼籲大家在網上登記,自己向主承諾為朝鮮人民禱告。每個星期會有禱告更新,讓全世界人民能夠一起同工。尼希米當年聽到來自耶路撒冷的消息,“就坐下哭泣,悲哀幾日,在天上的神面前禁食禱告”(尼1:4)。上帝聽了他的禱告,差遣他回耶路撒冷建城牆,重建那裡的生活、敬拜、悔改、靈命奮興等。我們在韓國每週二有禱告會,希望全世界人民都能在網上與我們一起簽名禱告守望,來看看有多少國家,多少人民和我們一起。這樣朝鮮人民會知道,

全世界都為他們禱告,他們不孤單,正像發生在我身上一樣。

採訪:陳一萍、潘瀾
翻譯整理:潘瀾 責任編輯:陳一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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